一碗白米饭

【紫廉】不朽(短篇)

ムラサキ写到过渡章有点遇到瓶颈了,就开了个短篇。

灵感来源于昨晚看的奇葩说第六季最后一集詹青云提到的《不朽》里的一段话,就码了一篇短篇。

非现实向,依然ooc


       米兰·昆德拉在《不朽》里说,人世间原本就有大的不朽和小的不朽,大的不朽是世人对你言必称名,是那些陌不相识的人在你死后依然记得你,而小的不朽,不过是爱你的人,依然记得你。

 

       “咚咚”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裹紧了厚重的棉袄,敲响了一家门前伫立着一个小镇吉祥物模样的雪雕的门。

        是今天第十一户小镇居民。

        开门的人见到男子,脸上带着无奈和一丝不耐烦的情绪。

        “先生你好,请问你见过照片上的这个人吗?”男子低沉有些沙哑的声音被门外刮的飓风夹杂着雪花一同带进屋里。

        男子小心翼翼地用掌心捧着一张有些年代感的照片递到开门的人面前。照片上的是个很高挑纤瘦的大男孩,茶色的前发略微盖过眉毛,皮肤有点黑黑的,高挺的鼻梁和精致的下颚线将脸勾勒出很好看的弧度,男孩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故事,在雪地里笑得一脸灿烂。

        开门的人似乎憋了一股气想发作,但眼神又瞥到门口的雪雕,顿了几秒,才无奈地开口:“平野先生,这是你第七次问我这个问题了。虽然很感谢你为我们家刻的雪雕,但我还是不得不告诉你,照片上的人死了……两年前就死了。”

        叫平野的男子木讷地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说话的人,脸上写满了疑惑。

        “你在说什么呢,他怎么会死呢?”

       不愿意再跟开门的人说话,男子将照片重新放回钱包,转头就走。

       开门的人仿佛听到他的喃喃自语:“廉他只是跟我赌气……”

 

        平野紫耀第一次见到永濑廉的时候,是在蒙特利尔的一家孤儿院,据院长所说,一个是日本红极一时的影星怕私生子被发现,偷偷送来了加拿大,另一个的父亲则是日本某政务要员,在国内犯了事潜逃到加拿大又被逮捕送回了日本,小孩就被送到了这家孤儿院。

       总之,同病相怜的两个小孩子就这样玩在了一起。

       过了一年半,一对膝下无子年事已高的魁北克夫妇来领养孩子,本来只看中了乖巧温顺的平野,但因为六岁的平野死死地搂着四岁的永濑不肯离开,夫妇就顺便把两个一起收养了。

        而后,夫妇带着这对身世坎坷的男孩回到了终年下雪的老魁北克街区,夫妇俩在小香普兰街经营着一家叫做Le Temps的卖着鲜花和咖啡的小型精品店,一晃十年光阴过得平静而顺遂。

        两个孩子的感情越来越好。即使各自有各自的房间和床,两个人都会偷偷跑到对方房里一起睡。

        也许从小没有安全感的小孩总是会惧怕一个人。

 

       上了高中,两人的关系依然如胶似漆形影不离。虽然从小在英法双语的环境里长大,已经没有了语言文化上的沟通障碍,但他们还是不太愿意和其他当地的孩子一起玩。

       只是两个人虽然是亚洲人的长相,但随着年龄增长,五官长开,在学校里不知不觉就受到了女孩子们过度的关注。

       某天下了课后,永濑去找平野,就很戏剧性地撞到站在教室门口被一个白人女生塞了一大盒瑞士莲巧克力的平野紫耀。大约是亚洲人天生自带的矜持,平野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时候,开放的白人女孩快速地凑过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留下句“See you later”就一蹦一跳地跑了。

       永濑魂不守舍地往自己班里跑的时候踩到了刚撒了盐正在融化的积雪,直接摔了个底朝天,屁股湿了,一脸狼狈。

        放学后来接永濑的平野就被莫名其妙地连瞪了三记白眼。

        平野不明所以地挠挠头,从包里翻出一颗海盐味的夹心巧克力向永濑示好,被伸过来的那只猫爪啪地打飞,还用鼻子生怕他听不见似地狠狠“哼”了一声。

        平野更加莫名其妙,又不敢说话,只好默默地走在永濑身后。

        “…… 呐,廉……”

        永濑听到身后叫自己名字叫得特别小心翼翼的声音,气得头都不想回,凶巴巴地问道:“干嘛啊!”

       易受惊体质的平野被吓得缩了一下,思考了一下,还是抱着不怕死的勇气说:“你屁股湿了!”

       “……”

       过了一分钟,没有听到想象中的暴怒声,平野不可思议地抬起头,迎面砸来一个捏得跟个拳头似的雪球。

        “好冰!”

        ……

 

       平野紫耀想起陈年往事时总会有些后悔,早知在一起的时光如此短暂到经不起蹉跎,他为何没能早些将该说的话告诉永濑。

        他和永濑直到上大学前都还是处于天天小打小闹,彼此大概知晓对方的心意却都拉不下脸不好意思先开口的关系。

        不过多亏了大三时的那节心理选修课。

        因为是为数不多的大一生和大三生都能上的选修课,永濑一如既往地死缠着平野陪他一起选了这门课,结果在学期过了一半的时候,选修课教授有天忽然请了位号称是活跃在日本的一流催眠师来课上给学生做展示。

        平野自是不信这些的,但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些个催眠师最喜欢挑战那些最不相信的人来做实验,还是只是因为他是课上唯二的日本人,他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选上台当试验品。

        催眠的内容相当简洁:你会爱上睁开眼后见到的那个人。

        于是在催眠师对着平野一阵意念传送后,本在位子上偷偷看好戏的永濑被催眠师一把拉上台,推到平野面前。

        于是平野睁眼后见到的便是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此刻可以说是茫然无措地站在他面前。

        他本想睁眼就戳穿催眠师的把戏,此刻脑子一转,将计就计。

        在整个教室此起彼伏的起哄声下,平野慢慢靠近永濑,眼神中再也不刻意藏下爱意,水汪汪的眼里满满的只有永濑廉一个人。

        永濑是第一次见到平野如此直白火辣辣的眼神。他的耳根开始发红,有些想往后退,被平野一手勾了回来。

       平野贪婪地享受着紧拥着永濑的温度,他发丝上洗发水的柠檬清香,似乎完全忘了是在配合演戏,轻轻在永濑耳边低语:“廉,我爱你。”

        永濑虽以为平野只是被催眠了,却还是颤抖了一下,做不出任何反应。

        末了,平野放开永濑,在催眠师的再一次意念传达后,假装解除了催眠,仿佛无事发生。

        永濑看着这样的平野,心里松了口气,却又感觉空落落的。

        下课后,永濑整理着桌上的文具,平野忽然站到他的桌前,抓住他正理东西的手腕说:“廉,你不会以为我真的被催眠了吧?”

        永濑抬头看着平野认真坚定的眼神,瞳孔瞪得大大的,手上的铅笔掉到地上,笔芯断了一半。半晌,永濑重新低下头,不敢再看平野,轻声地说:“紫耀,你的催眠是不是还没被解开……”

        平野轻笑,手指勾起永濑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随后一字一句地说:“廉,我很清醒。那个催眠师不过是个骗子,而我说我爱你,是真的。”

        平野凑近永濑,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轻轻在他的嘴上啄了一下。

        “廉,你连这都能相信,才是真的傻吧。”

 

       再然后,大概就是无比顺理成章的在一起的时光。

       两人周而复始地坐着蒙特利尔老旧的巴士共同往返于老魁北克和蒙特利尔市区。自从前些年养父母离世后,他们除了学业还要兼顾Le Temps的营业。永濑廉在业余时间还考取了咖啡师的资格证,因此没课的时候会时常在店里捣鼓着那些进口的咖啡豆,研究不同种的咖啡豆磨出来的粉分别要多高的水温冲泡出来的口感最能入口又不会丧失原本的香醇。

       平野则会常常坐在店里的一处,假装翻着教科书,却偷偷地瞄那个一脸认真心无旁骛忙进忙出的人。看他的侧脸轮廓,喝水时微微抖动的喉结,品尝咖啡时偶尔蹙起的眉头。

       所有关于他的一切,平野都觉得好可爱,且越看越喜欢。

       喜欢地想要咬一口……

       于是在某个生意不太好的下午,永濑撑着脑袋盯着窗外下的鹅毛大雪发呆想着这么冷的天为什么都没有几个客人走进来取取暖的时候,忽然被人从背后用力抱住,紧接着一个脑袋凑到他的肩上,亲了口他的脖子,又咬住他的耳垂。

        一下涨红了脸的永濑一把推开那个脑袋:“你干嘛呢!被人看到怎么办……”

        平野笑嘻嘻地又把脑袋伸回来:“反正生意那么不好,也没有人看。”说着又轻轻咬了口永濑的鼻尖。

        然而占小黑猫便宜是要付出代价的。

        三分钟后的平野再一次深刻体会到了这一点。

        被塞了厚厚一沓的咖啡优惠券被罚站在店门口不发完就不准进门的平野觉得自己相当委屈。

        明明只亲了三口,虽然有两下是咬的……

        平野哀怨地回头隔着门玻璃看了看里面的那只炸毛小黑猫,小黑猫得意地向他挥了挥爪子,还用口型说了句“加油”,平野撅了撅嘴,裹了裹自己还没来得及穿上外套就被赶出来身上仅剩的单薄毛衣,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地回过头发他的优惠券。

        本来想等发完优惠券回去再讨点奖励,结果站在零下三十度的商业街半小时后的平野就开始冷得哆嗦,他开始打喷嚏,流鼻涕,动静越来越大,店里的永濑终于发现他家那位爱咬人的小可怜穿少了,慌忙把他拖进室内,满脸歉意地给他倒了杯热水。

        平野寻思着自己身体这么健壮肌肉这么结实怎么还说病就病。

        这天提早关店后,永濑带着已经发烧到满面通红的平野回到了老魁北克的房子,为他冰敷、买药、熬粥,无微不至。

       在床上半昏迷状态的平野迷迷糊糊地想这病得可真是值了。

       不过十年后的平野再回想起来那次生病,更值的还在后头。

       他还记得那年他总算病好得差不多的时候,一睁眼就看到坐在床边低着头的永濑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温顺地不像话,看他醒过来又不敢多讲一句话。

        虽然记忆有些模糊了,但他似乎还能闻到那时满房间的兰花香,是永濑从Le Temps里拿回家摆着的,据说对病人康复有好兆头的意思。

        平野看着那样的永濑,掩不住心里的暖意,坐起来拉过永濑,永濑重心不稳顺势倒在了平野怀里,四目相对了几秒,平野捏了捏永濑的脸:“我怎么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呢,廉?”

       永濑微侧了下脸,忽然蜻蜓点水似地在平野的唇上亲了一下,随即就害羞地把脸埋在平野怀里。

        平野愣了愣,又瘪瘪嘴:“什么嘛,我发烧了这么久,就这样?”

        趴在他怀里的永濑没有回他,而是整个人钻进了他的被窝,手指划过他的衬衫,轻轻解开了扣子。

       “那,勉强答应你一个要求好了……”

       平野惊讶于永濑的主动,更是万万想不到上个月刚成年的永濑竟然对他主动投怀送抱。

        他的小野猫果然是长大了,越来越会撩拨人了。

        下一秒,平野翻身把永濑压到身下,狠狠地咬住他的唇。

        “这可是廉自己说的。”

 

       大学毕业后,永濑自然是回到小香普兰街继续营业Le Temps,终于可以做到每日规律地开张,永濑虽然每日越发地忙了,却无比享受着这样平凡而温馨的时刻。

        平野则继承了养父的雪雕技能,并越发地炉火纯青。他前年雕出的一座米老鼠,和去年雕的魁北克皇家军事城堡,分别获得魁北克雪雕狂欢节一二等奖,此后,平野在老魁北克城区也算是小有名气的艺术家。

        永濑每次看着平野为络绎不绝慕名而来的游客雕刻他们的等身雪雕时总会气鼓鼓地问他什么时候给自己也雕一个,平野总是一脸笑眯眯地说着 “哎呀等这阵忙完了嘛”,“等这次比赛作品完成了吧”……

         时间久了,永濑也懒得跟他提。

         只是不知道,平野偷偷在着手他的大作了。

         一定要在永濑廉二十七岁生日前完成,给他一个惊喜。

 

        永濑廉的等身雪雕是如期完成了,只是永濑廉的二十七岁生日没有如约而至。

        平野每当想要回忆起两年前的那些事时,总是头疼欲裂。

        那是永濑廉26岁的最后一天,而不过是小香普兰街某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冬日。

        他记得永濑一早就嘟囔着要去收拾准备开店,而他还在赶着下一周参加新一届魁北克雪雕狂欢节的作品,说晚点去店里帮忙。

        再后来的事,他记得不甚清楚。印象里有人用永濑的手机联系他,说永濑出事了。他赶到商业街时,连永濑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别人告诉他,永濑廉死于一场火灾。是为了救一个隔壁店家被火势困住的小女孩。平野赶到的时候,其实尸身都已化为灰烬。所以见不到最后一面了。

        平野不相信,平时练健身都懒得不愿意去的永濑廉,跑个一千米都要喘上个两分钟的人,怎么可能为了救个素不相识的人只身跑进火海。

        更何况,死去的人怎么会连尸体都没有。

        所以他自然是不信的。他想,一定是永濑气他一直拖着不给他刻等身雪雕,所以找人演了这出戏,自己赌气跑了。平野想,等他看到自己准备了很久的礼物,气完了,就会回来了。      

       只是当他小心翼翼地把那座等身雪雕捧出来,挪到Le Temps门口后。等了一天,一个月,一年……永濑还是没有回家。

 

       30岁的平野养成了一个奇怪的习惯。

       作为一个雪雕艺术家,他却喜欢看火。

       他闭店后一个人在Le Temps小厨房里的时候,总喜欢打开煤气灶看那团小小的,蓝色的火焰。有时窗没关好,刮进来阵风把火熄灭了,他又打开来看,一看就是一小时。

        他觉得好像能在那团火里看到永濑廉时隐时现的脸。小火苗的跳动常能勾勒出不同的表情,嗔笑、吃醋、抱怨、傲娇。像极了他小时候的模样。

        

        小香普兰街的人都说,Le Temps换了个奇怪的店主后,咖啡厅都不卖咖啡了,而店主又是个沉默的人,每天只会蹲坐在门口专注地刻着他的雪雕,像个机器人一样,永不间断。

        魁北克狂欢节再也没有平野紫耀的作品。

        而平野以“ShoRen”的名义办了一场雪雕作品展,从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到城堡、建筑、人物、卡通形象,只要是完成品,无一不栩栩如生,令人瞠目结舌。作品展带来的人流量一时轰动了老魁北克城区。

        展会结束后,平野又把所有展品一个个带回小香普兰街,排列有序地安放在Le Temps门口。

        而最正中间的,是他没能送出去的礼物。

        一座雪白色的雕刻作品,眉眼五官,脸轮廓线,雕刻出来的笔锋都精致到窒息。

        而旁边并立的,是另一座等身雪雕。是那年被罚站着发优惠券的平野自己的自雕像。

        平野看着被他的作品占领的Le Temps店面,挂上了一块“永久打烊”的木牌,心满意足地笑了。

        他想起来前些天做的梦,梦到他的小黑猫跟他抱怨,说他离家出走了那么多天怎么还不去找他,再不找他就真的要让他找不到了。

        平野问他跑去哪里了,魁北克都被他翻得底朝天也找不到他。

        小黑猫狡黠一笑:“紫耀,你猜猜看。”

        平野就醒了。

        他拿着办展赚来的钱,带着他那张轻抚过无数次的相片,准备离开这座小城。

        廉,Le Temps有我们两个,还有那么多朋友们看着店,不用操心了。

        等我来接你,接你回家。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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