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廉】ムラサキ（二）
永濑廉没有想到时隔六年再次见到他，是在五个月后的报纸上。
在明治附近的便利店买中饭的永濑廉低头掏钱包的一瞬间，瞥到旁边架子上摆着的报纸，一排齐刷刷印着的大脸，是平野紫耀。
就算是六年未见，永濑廉也一眼识别出了报纸上的人。他感觉自己在梦里都见过无数回这张脸了。几乎未经大脑思考地，永濑廉拿起了一份报纸。
等回过神，他已经一手三明治一手报纸结完账出了便利店。
原来平野紫耀去美国是读了音乐和影视艺术。原来今天是他作为idol的单曲出道日。
永濑廉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嗡嗡作响，信息量爆炸。
“廉，你听过一首歌叫ムラサキ吗？”十八岁的平野下了课就跟个小学生似的一蹦一跳跑去找永濑廉回家，毫无高三优等生稳重的风范。
“没有诶，怎么了，这首歌很好听吗？”永濑廉一边理着包一边问道。
平野摘下一只耳机塞到永濑廉右耳：“我最近一直单曲循环的歌，你听听看！”
永濑廉回家后偷偷在手机上购买了这首歌后才注意到，这首歌绝的地方不仅仅在旋律。
永濑廉也没有想到，两年后的毕业典礼，他对着台下已经不在的那个人，站在台上唱完了这首那个人曾经最喜欢的歌。
うまく言えないさよならが 素直な自分へと変える
无法说出口的再见，想让自己变得更加坦率
言葉はへたクソなのに 「好き」が僕を急がす
明明不善言辞，我却急切地想说喜欢你
…… ……
永濑廉想，唱完就该放下了。
永濑廉老远就看到神宫寺拎着大包小包几袋子东西站在他家门口，一见到他回来脸上焦虑的表情立马换上了放心的笑容：“廉，你今天下课这么晚啊。”
永濑廉掏出钥匙开了门，走进家里打开灯：“神，你也不用天天来的。”
神宫寺站在他身后低着头：“我知道，我们毕竟不是那种关系……但感觉你最近身体状态很不好，想多来看看你我比较放心。”
“我基本每周都会去几次棚里的，其实没什么好担心的。”永濑廉接过神宫寺手里的袋子。
神宫寺眼神黯淡下来：“我知道你心里有别人……但不要总是把我推开好吗？”
永濑廉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两个人的屋子突然安静得让人窒息。永濑廉不知道怎么继续这个话题，他知道这几个月神宫寺对他多上心，也知道自己再不往前看可能永远都无法逃离那个人的阴影。更知道如果自己真的能跟神宫寺在一起，他能给自己带来多强大的资源和背景。
但他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小时候的那些时光，那两栋别墅，那个庭院里的自制小型足球场，那个时候太阳洒下的温柔光芒，那些此起彼伏的笑声，还有那张很好看的脸。
还是神宫寺先打破了沉默：“廉，明天有摄影吗？没有的话跟我去趟公司吧，带你认识些人。”
永濑廉回了下神：“明天应该没有安排。谢谢你，神，总是想把好的人脉和资源介绍给我。”
“跟我完全不用客气，如果以后能真的帮上你，帮你实现你的梦想，就真的值得了。”神宫寺看着眼前这个身材纤细的少年，眼里写满了心疼。
神宫寺记得几个月前第一次见到永濑廉的时候，就被这张精致的脸和少年散发出的独特气质吸引。明明刚成年，他却在这个少年眼里看到太多同龄人没有的情绪，像是经历了很多的沧桑，又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漠然，似乎不愿亲近人的样子。于是，这个被全公司笑称国民彼氏的神宫寺家的接班人就一见钟情了。
越了解越心疼，神宫寺动用家里关系甚至找到了当年大阪府那个高中毕业典礼时候的录像带。他虽然不知道永濑廉为什么会在毕业典礼上唱那首ムラサキ，但彼时还带着少年音的唱腔，满眼写着对另一个人难以言表的情愫，这样的永濑廉，让神宫寺彻底沦陷了。
第二天下午，永濑廉课结束得早，直接从明治坐了电车到神宫寺家公司。
神宫寺大约还在跟其他工作人员开会。大学快毕业了，也差不多该学着管理接手公司了。
永濑廉低着头，有些认生的他还是不敢随意找人搭话，一个人无聊地玩着手机。
然而就是有些人神经大条的时候会不看路。
永濑廉没有想过六年后的重逢是以被莫名其妙撞个满怀开启的。
还没来得及抬头看是谁，对面传来一句嗓音有些沙哑的“あごめんごめん”，永濑廉觉得心里像突然被针扎了进去一样疼，即使大脑催他赶快逃离，身体却来不及作出反应，他的脚像被铐住了，僵直地站在原地。
对面的人终于抬起头，脸上原本带着歉意的笑也僵住了。
平野愣神地盯着眼前的人，是自己在美国那么多年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的人，是死都想要知道他最近吃得好不好过得怎么样的人。也是他一走就失联的人。
六年。他长高了好多……比自己都高出了不少……可是怎么一点肉都没长呢……发色浅了些，脸也瘦削了，眉眼比小时候长开了啊……
永濑廉却无法冷静下来观察面前那个让自己魂萦梦牵了六年的人有什么样的变化。他只觉身体终于能动了，转身就想逃。
“廉……”
六年没有听到这个声音叫自己的名字了。永濑廉恨自己的本能为什么再次困住了自己。
“廉，好久不见。”平野看着永濑廉薄如纸片的身板，很想问问他这几年怎么样，想跟他解释自己当年突然离开有多挣扎。可是话到嘴边只能说出“好久不见”这几个字。
永濑廉身体在微颤。他鼻子有些发酸，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控制住不在别人公司里失控。
“紫耀。你放过我吧。”
永濑廉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终于转过身，第一次直视面前的人。
大约是昨天刚在报纸上看到平野的大头照，也或许是朝思暮想了无数次的人，永濑廉看着眼前的平野并未觉得有些许陌生。
平野的眼神落到永濑廉的脖子，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廉，你果然还戴着……”
想起来自己还戴着那条银色的十字架项链，永濑廉慌乱地把项链塞到毛衣里，虽然知道已经被对方看到了，但他此刻只想快点藏起来，更想把自己藏起来。
正当永濑廉站在原地束手无策的时候，神宫寺终于很及时地出现了。
“廉你来了！”
神宫寺快步走向永濑廉：“廉，你是不是等了很久了？走，我们先去吃饭，等会那几个电视台的负责人跟我爸聊完，刚好可以带你见见。”
平野看到神宫寺的手捋过永濑廉的发丝，而他丝毫没有抗拒的意思。平野想起小时候不管是谁，只要碰到永濑廉的头发，他都要跳脚炸毛的样子。
平野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抓了一下，低下了头。
永濑廉轻轻“嗯”了一声，转回头看到平野，平野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尴尬，甚至有些疏离。
神宫寺顺着他的眼神，看向了平野，脸上写满疑问。
平野先开了口：“请问您是神宫寺先生吗？我叫平野紫耀，现在算是您公司旗下的艺人了。”
他恭敬地伸出手，神宫寺看着他的模样，忽然反应过来：“啊，你就是那个我爸特别看好的刚归国回来就发单出道的Hirano Sho啊！”
神宫寺握上了平野的手：“那以后我们要合作的地方还有很多了，多多指教！”
“恩，请您多多关照。”平野尽量不去看永濑廉。尽管满脑子都是对他们关系的疑问，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合适的场合，甚至，他也没有提出疑问的资格。
“廉，你们之前认识吗？”神宫寺没多想就转头问永濑廉。
“哦不是，是我刚才不小心撞到了这位先生。”平野抢先回答，永濑廉还在组织语言的大脑在听到了“这位先生”后停止了运作。
他只能点头。
然后他不再看平野，拽了下神宫寺的袖子：“走吧，我饿了。”
神宫寺歉意地跟平野打了下招呼：“不好意思啊我们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好好聊。”
平野边点头边机械地挥挥手，他看着那两个背影，觉得心里空了。
见完电视台的负责人后，神宫寺陪永濑廉往家的方向走。
“廉，我还是觉得走新闻主播这条路会很苦……如果你愿意进演艺圈，我可以帮到你更多……”
“没事的，本来就是我自己应该承担的辛苦，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永濑廉在这个问题上几乎是没有动摇过的。只有当上一名立派的新闻主播，才能对得起他前些年半工半读省吃俭用考上明治大学的那些艰难时光。他不可能放弃的。
到了家门口，神宫寺帮永濑廉提着袋子先进了门，听到身后轻轻的一句：“但是谢谢你啊，神。”
神宫寺愣了一下，没有回应。
“廉，借用一下你家厕所。”
神宫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只剩苦笑。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这单方面的感情。对方其实态度已如此明确，自己是不是真的应该放手了。
只是对永濑廉的感情就像一个深渊，他跳进去却触不到底，而永濑廉这个人又像带着强大吸引力的漩涡，让他越陷越深。
用冷水冲了把脸，出来就看到蜷缩在沙发的少年。大约是一边上课一边兼职太辛苦了，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就似乎已经睡着了。
神宫寺从卧室拿了条毯子，轻轻给他盖上。起身的时候听到身后掉落了东西的声响，他捡起地上的报纸。
报纸上大大的脸，神宫寺想起来，是今天在公司遇到的那个新人啊。
旁边印着硕大的字：平野紫耀。
神宫寺若有所思，原来Sho是写作紫耀啊。
不知为何，神宫寺脑子飞速转过一个念头。永濑廉唱ムラサキ的模样忽然重现在脑海里。神宫寺又想起来今天在公司见到他们的时候两人脸上微妙的表情，尤其是永濑廉，是他从没见过的样子。
神宫寺的目光再次落到了报纸上的平野。这次他彻底呆住了。
平野的脖子上挂着的，是一条金色的十字架项链。
同永濑廉一直戴着的那条，除了颜色，一模一样。
神宫寺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发现起了一身鸟肌。
评论(4)